縣里低保資金審計結束后,我們又組織了一次審計回訪。
來到董家村董大爺?shù)募?,他不在,只有孫女在家。我們在他家里家外轉了一圈,發(fā)現(xiàn)屋頂和北屋墻由于沒錢修理,仍然從屋里望得到外邊的亮光。住在這樣的屋子里,下雨天肯定“屋外下大雨,屋內(nèi)下小雨”,室內(nèi)陰暗潮濕,人要得病的??!現(xiàn)在,這種住房條件,居然還有……“唉”,我不由得嘆息一聲!
“李科長,你們來了啊”此時,屋外傳來一聲聲沙啞、熱情的招呼聲。我們忙走到屋外,一看是董大爺回來了。迎上去,大爺緊緊地拉著我的手,“謝謝你們啊,不是你們,我們這日子沒法過啊。”
“大爺,千萬不要這樣說,這是我們應該做的。”我知道大爺說的是哪門子事,都是平常的工作,不用這么感謝的。大爺接過我的話茬,繼續(xù)說道:“我兒子出了交通事故走了以后,不久兒媳婦也走了,家里就留下我和孫女,相依為命。”大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向我們訴說,“家里沒有收入,就靠鄰居家把一點過活,要不是你們把我們的低保金追回來,我們真的沒法過下去了。”
董大爺是有資格享受低保金的,但在審批和發(fā)放過程中,有關經(jīng)辦人員把他的“一折通”里按時打進的錢,冒領貪污了。對他謊稱,上面沒有批得下來。去年,如果不是我們審計,大爺還蒙在鼓里,以為享受不到低保金,眼巴巴地盼望下次輪到他呢!
“大爺,現(xiàn)在公家每個月打給你的錢,到銀行拿得到嗎?”我們詢問道。“拿得到拿得到,我每個月有了這筆收入,溫飽湊合著解決了。”大爺仍然沒有松開我的手,“感謝共產(chǎn)黨,感謝你們啊”,說著又要往下蹲,給我們下跪。
我們連忙扶住他說,“大爺,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。您要是有什么疑問,請打我的電話。”說完,我把電話號碼抄在一張紙上,遞給了董大爺。“我們還要到下一家走訪,就先走了”
離開董大爺家,到了很遠的地方,回望,董大爺和孫女單薄的身體,仍然佇立在寒風中,目送著我們。感覺我的心最柔軟的地方,像被人撞擊了一下,眼睛似乎有點潮濕。
當天,我們住在鄉(xiāng)招待所里,天突然下起了大雨。由于沒有帶衣服,加之室內(nèi)彌漫著一股濕濕的冷氣,很不舒服,沒多長時間,就凍得感冒了,鼻涕直淌。我跟單位打電話說,身體有病,明天準備回城。
打完電話,我不得不早早睡下。屋外電閃雷鳴,大雨傾盆,瓢潑而下。不知怎的,就是睡不著,便想東想西。
“此時此刻,董大爺家中是個什么情況,會不會爺孫倆端著臉盆在接漏雨,會不會爺孫倆凍得生病?”我不禁又擔憂起和憐憫董大爺來。
也許是觸景生情吧!我的頭腦里竟然閃現(xiàn)出清鄭板橋的一首詩:衙齋臥聽蕭蕭竹,疑是民間疾苦聲;些小吾曹州縣吏,一枝一葉總關情。以前,對這首詩所要表達的情感和意境,理解不深不透,但是,這個黑夜,這個雨夜,白天董大爺?shù)募遥瑢Χ鬆數(shù)膾炷?,這些因素雜糅到一起,我深深地覺得,我雖然不是臥聽蕭蕭竹,而是臥聽瀟瀟雨,但這首詩最能表達我此時此刻的心情。
想想自己在這種艱苦的地方,只是匆匆過客,暫時忍受一下,回到單位又要在冬暖夏涼、不經(jīng)風不經(jīng)雨的空調環(huán)境里,舒適愜意地工作,就油然而生一種樸素的責任感:我們審計人,要為這些窮苦大眾做更多的事情,做更好的事情,讓他們也能早點過上好日子。
想著想著,困意上身,不覺進入了夢鄉(xiāng)。第二天,感冒雖未見好轉,但我還是打了電話回單位,說今天回城計劃取消,繼續(xù)下村回訪。(李冬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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