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家鄉(xiāng)是一個魚米之鄉(xiāng),又稱“鍋底洼”,是各條水系地勢最低端的地方。一發(fā)洪水,經(jīng)常遭淹。也許是上天的眷顧和安撫,漁業(yè)資源也是極其豐富的。那時我還小,但大人們開著船,一晚上就能到蕩里,叉?zhèn)€10條、8條大青魚回來。
爹爹用蘆葦編成的筢子,攔在流動的水道上。夜晚,螃蟹們便順著燈光,逆流而上,嗤嗤叫著爬上筢子,“束手就擒”,最多一夜能逮個10多斤。我們經(jīng)常大快朵頤,吃得嘴角流油,不亦樂乎。彼時,魚蟹是沒有家養(yǎng)還是野生的概念的,全都味道鮮美好吃,現(xiàn)在想起來口舌就要生津。
我從小就喜歡學著大人的樣子弄魚。沒有條件,就手持一根蘆葦釣竿,拎著一個小水桶,走遍鄉(xiāng)野河汊水道。那時,人們種田都不用農(nóng)藥化肥,水質(zhì)沒有被污染,所以,魚特多。我就地用小螞蚱作魚餌,一天就能釣個兩三斤浮水參子魚。即使曬得烏黑流油,也樂此不疲。
最為得意的是,家里來了上海客,正在吃中飯。我到村外溜達了一圈,用小青蛙作魚餌,把魚鉤甩到黑魚仔的附近,護仔心切的公黑魚以為是來敵侵犯,毫不遲疑地沖上來,一口咬住。我猛地一拎,便把它請了上岸。拎著活蹦亂跳的大家伙回去,片刻之后,一碗乳白色、香氣四溢的黑魚湯端上了桌,大家對小小年紀的我,就如此能抓魚,贊不絕口。后來,還給我封了個“魚錐子”的綽號,我高興極了。
每當雷暴雨過后,天上灌下的雨水多,稻田盛不下,便要開口放水。這時的水,就是鮮水。魚兒們便爭先恐后地逆流嬉水,游到稻田里。掌握了這個規(guī)律,我對放水的地方便特別的敏感。一次,與堂兄一起到田里抓魚,走在河對岸,突然聽到“啪啪”的魚兒嬉水聲。堂兄拔起腿便跑,想到對岸去抓。我眼看他要先下手為強了,“撲通”一聲躍入水中,想抄捷徑游到對岸的嬉水口抓魚。沒曾想,呼起的浪花,把對岸的魚兒驚動了。等我到對岸一看,魚兒沒了蹤影。我和堂兄誰都沒落到好處,便尷尬地相視一笑,算是互相扯平。
也有成功的時侯。一天大雨過后,我們特地開了個口子放稻田里的水。魚兒象接到命令似的,都游了過來,聚焦在放水口。過了個把小時,我們便拿來個大網(wǎng)兜,扎在水口的下方,再把放水口堵上。魚兒感到水聲頓息,紛紛回撤,全部被我們的大網(wǎng)兜攔截,一網(wǎng)打盡。端起來一看,5、6斤的鯽魚戰(zhàn)利品全部起網(wǎng)。這干凈利索的一仗,讓我們個個歡呼雀躍。
一度時期,村里把水面圍起來,算是插草為標,把野生的漁業(yè)資源變成集體的了。時間一長,魚兒養(yǎng)得更肥,不少村民們便開始心動手癢,時不時地趁沒人注意,用魚叉叉?zhèn)€黑魚、青魚解解饞。我呢,不知從什么地方弄了條破絲網(wǎng)。趁下地干活的機會,假裝下河游泳,把破絲網(wǎng)下到蘆葦叢生的河里,并且兩頭固定好。因為魚特多,所以,絲網(wǎng)再破,第二天總要有倒霉鬼撞上“槍口”,成為犧牲品。我假裝下河游泳,把水下這戰(zhàn)利品收集上來,再用同樣的方法,把網(wǎng)下到河里,等明天再來收獲,感覺特別的刺激。
村里圈養(yǎng)的幾百畝魚蕩,有一天用抽水機戽干取魚。就在抽了一個星期的水后,所有的魚兒順流而下,匯聚到一起時,村民們再也按捺不住,男女老少齊上陣,一齊奔下田埂捉魚去了。這次,是母親親自帶領我們兄弟姐妹下河捉魚。因為人小,水里的魚不好逮,就轉(zhuǎn)戰(zhàn)已露出水面的蕩灘。冬天的黑魚,埋在塘子,全部露出了身子。我們地毯式的搜索過來,不一會兒就抓滿了一鉛桶,連忙又折返回去交貨。這一天,我們一共抓了上百斤魚,足足裝了兩個洗澡用的大塑料盆。吃了兩個星期還未吃完,只好腌起來,留作過年吃。
長大參加工作,有人請我們到人工養(yǎng)殖的魚塘里釣魚,雖然不花錢,也有人管飯,在魚兒起獲水面的剎那,也能體味到片刻的取魚樂趣和成就感,但是,魚是沒有以前那么鮮美好吃了,取魚的經(jīng)歷和樂趣沒有兒時那么好玩和純正了。我好想再時光穿越,回到童年,過一把吃魚沒有取魚樂的癮呢!(董長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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